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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大薛)端倪-中

端倪


天不从人愿,这话在张伟身上几乎是一条定理。从小到大他想做什么,总归最后阴差阳错的去做了别的,或者效果不是他想要的。在第三次从综艺视频里看到薛之谦装疯卖傻后,大张伟就崩溃了。他想自己是不是成了个菩萨,还是说多年的综艺之旅已经把他锻炼成了金光闪闪的大圣母,他怎么老看到薛之谦在节目里被欺负就不爽呢?不爽到连晚上偶尔都会梦见这张脸,躲也躲不掉。

“我之后还有些什么综艺和薛老师一起啊?”他随便问了句,刘迎丢过来一个单子,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薛之谦的名字。嚯,天涯直接成了邻居啊这是。

“哎哟喂,这么多啊。”

“你不愿意?”刘迎眯起眼睛,也带着点和朱桢一样的探究。

“这话怎么说,什么综艺节目我也不愿去啊,不是为了生活吗,挣个三瓜俩枣的。”大张伟聪明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真正的目标。

“人家薛之谦对你很热情的,你也态度好一点。”

“我怎么态度不好了?”他立刻提高嗓音,反驳的欲望大到把自己也吓一跳。

“节目上是还好,就是下台了你老皱着眉头看人家,上次还有人问我是不是你和薛之谦关系不好呢。”

“谁这么八卦?我那是天生就长这样。”

“你自己心里有数。”

大张伟被说闷了,气势也下去了。他转转眼睛,放了软。“不是,我就是觉得薛老师这样不对。”

“不对也和你没关系啊。”

这下张伟真没话说了。

 

也许事情的根结就在这里,张伟想,那人怎么样和自己没关系,何况人现在赚钱也挺多的,需要他操什么心呢?但他就是烦。这种烦躁是不带理由的,而不带理由的东西最让张伟讨厌。他知道自己的心灵有多脆弱,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的,其实一丁点伤害就能把他推到悬崖边去。他必须保持警惕。薛之谦这时正好走进化妆间,是刚化完妆来窜门的,张伟抬头看着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,和镜框后面遮都遮不住的黑眼圈,觉得烦躁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感情。他那时还不知道这烦有个另外的名字,他还没开窍呢。

 

对薛之谦而言,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这事就没大张伟那么纠结了。我们早就说了,他是被大雾和湿气遮住的摩天大楼,只是看不清,却实实在在的存在。

他是个双性恋,几个亲密的朋友都知道,前妻也知道。薛之谦私底下话不算太多,也没那么浮夸,心事他不说的话没人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,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薛之谦特别精明的传言会流传出来。空穴来风事出有因,他如果想的话,的确算得上是个难以相处的人。但他特别喜欢大张伟这事也是真的,毕竟从很早以前就喜欢听那人的歌,青春时期逮着人还安利(“哎哎这个乐队特别酷,特别是主唱,你听听”),就算之后刘维唱着大张伟的歌赢了他,他也没因此对这支乐队心生芥蒂,反而更觉得了不起了。

“薛之谦你就是个受虐狂。”朱桢曾经这么说他,后者回以哈哈大笑。

从他刚出道不久,第一次合作的那个舞蹈节目之后,薛之谦心里那份秘密的崇拜之情就成了喜爱。喜爱在生活中很常见,就像是冬天看见喜欢的那杯热饮时涌上眉梢的舒坦,暖烘烘的却也不足为奇。何况薛之谦也喜爱得很隐晦(他自认为)。大张伟叫他欠钱时,他表面无可奈何,心里可乐了,回去炫耀给朱桢和当时的女朋友听,又被人一阵取笑。

不过那时的他没心动的条件(他还谈着恋爱)和资格(他比那人差远了),薛之谦大男子主义挺重的,最讲究这种心灵上的门当户对,所以压根没往那个别处想。没想到快十年后还有机会再相遇,这次人们把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,南薛北张,名字都给他们取好了,好像在诱惑着什么。

薛之谦心动了。

不过心动不代表行动,特别是对薛之谦这种思虑过多兼自虐狂的性格而言。他压根烦恼都没烦恼,就决定把这份感情给扼杀在萌芽之中。

 

他推开大张伟准备室的门,原来是来打招呼的。薛之谦先伸进一个头,看见大张伟吃着盒饭呢,视线在他身上听了一秒,才带着笑意地看屋子里其他人,慢悠悠地往里钻。

“来了啊。”刘迎招呼他,他对大张伟的经纪人笑笑。

“在吃饭呢?我就来看看。”

“没事,你来的正好,我也准备去吃饭了。节目组的盒饭我吃不惯,我去弄点吃的。”她后半句是对张伟说的,语调挺平常的,眼神却透着一股子“你给我好好和别人相处”的警告。大张伟又翻个白眼,对她挥挥手。

“去吧去吧,谦谦老师会照顾我的。”

薛之谦突然想起好几年前那个“欠钱”,嘴角咧开了一个笑。

“傻笑什么呢?自己坐啊,这里不是我家,我就不招呼了。”大张伟目送刘迎离开,转眼看见薛之谦还站着呢,有点纳闷。

“哦。”薛之谦被抓包有点尴尬,从回忆里挣脱出来,掩饰般地走到大张伟化妆镜那儿,低头琢磨桌子上的一堆化妆品。

“不坐你看什么呢,要给我化妆啊?”

“不是,我这正准备自然地过渡到坐下的那个阶段。”薛之谦一本正经,把大张伟逗笑了。他二秒之后才发现自己可能是笑得太夸张了,牙龈也露出来,影响形象。

靠,他什么时候计较过形象了。

“你的菜是什么?”薛之谦抽了把椅子坐在大张伟对面,手往化妆台子上一靠。

“就普通的呗,你吃饭了吗?”

“吃了吃了。”

两个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。

其实着两个人的气氛不经常这样,在有人的时候(他们的周围总是有人),两个人都很活跃。张伟喜欢逗薛之谦,原本也不是故意的,但后者太容易笑了。他笑起来特别好看,手指也弯弯地捏住张伟的衣服——薛之谦总是喜欢抓他的衣服。仿佛想要触碰他又带着迟疑,下意识的接近。这种懵懂而又暧昧的动作张伟最吃不消,他有的时候会下意识躲开,薛之谦如果意识到了,那天他就不会再抓他的衣服了。这种回避让张伟有种莫名的愧疚,好像你手持大棒暴打一个小白兔的那种愧疚,所以之后他就不躲了,任由心里的那些微妙情愫在这种接触中发芽……他的确是想得太多了。

“最近老见面啊,张伟老师。”还是薛之谦先开口,这是一种隐晦的胜利,仿佛他先战胜了他们之间的汹涌和不安。张伟有些不服输地眯起眼睛。

“说的是,看来我们是该都涨涨价了,太便宜了。”

“哈哈哈,有病的。我们现在涨价他们还是会请,你信不信?”

“信信信,能不信吗,我和薛老师那是大势所趋,对不对。”

他们之间的紧张感不到三句话,就以张伟服软结束。薛之谦用那双带着笑意和探究的眼神看他,张伟结巴了一下。他俩彼此都想到一个多月前大张伟身上那种不耐烦的态度,与现在的默认简直是天差地别。

薛之谦把眼神收回来,又开始玩他那手机。张伟下意识皱紧了眉头,心想你要玩手机回你休息室玩啊,来我这儿玩算什么。他又想到薛之谦对自己的态度总是这样,热情一阵又疏远一阵,脾气很难捉摸。

要不说南方雨多事多呢。

 

那天录节目还算顺利,那是个宣传电影的节目,他和大张伟纯粹去打个酱油,活跃一下气氛。薛之谦那阵子又开始失眠了,在节目里还摔了一跤。失眠缠身的时候身体很迟钝,摔下去了也不觉得疼,等中间休息补妆的时候,生锈了的痛苦才从骨头里传出来,让他下意识呻吟了一下。

他原本以为他的失眠会好的,他的段子刚红的时候就好了一阵。失眠的黑色阴影那时候被网民们大量的欢呼给驱散了,薛之谦躺在床上,仿佛眼前全是光明,那阵子清醒的噩梦离他很远,他很有安全感。

可是没过多久恶魔就回来了,在签完离婚协议的半个多月后,半夜里他一个人看着雪白的酒店床单,眼睁睁地看着时钟走到凌晨三点。突如其来的,他再一次见证自己被黑暗扼住脖子,缠绕着他把他拖下炼狱。他又失眠了。

他的失眠没有引起太大的惊慌,他总是很能忍,想要寻求安慰的时候也有固定的那几个朋友。不过他们都习惯他这样了……就像朱桢说的,薛之谦是个受虐狂。他们固然担心他,但也习惯了担心他。习惯了就不稀奇了。就像他的呻吟声,这么小,这么微不足道,连给他补妆的化妆师都没在意,却像是磁铁一般吸引来了另一个目光。

这种吸引带着别样的意味,这种意味薛之谦很多年都没感受到了,他敏锐地转过头去,看见大张伟的眼神从他的侧面飘来,带着一丝不赞同。

薛之谦身上突然没那么痛了。

 

那天晚上他和张伟结束是坐一辆车走的,薛之谦第二天也有行程,但是下午的,所以特意定了明天的飞机。大张伟哪儿都不用去,收拾收拾准备回家。于是那天晚上他们约去吃饭,还有一群人一起。我说过了他们身边总是人群环绕,是不是?

这年头你很难找到机会和另一个人独处,特别是明星。哪个人身边不跟着经纪人和助理?除非有人刻意,不然单独吃饭总有些可疑。

薛之谦在车子里闹腾地有些不像他,他平时在大张伟面前也是闹得,但通常是配合的一方。但这次他特别活跃,拉着张伟的袖子和他说之前几件好笑的事。

“你最近都写了什么段子?”张伟笑了一半突然想到这个,“其实你这个故事挺好,写啊,别瞎捉摸了。”

“不行的,我觉得还不够好笑。”

“您还要多好笑,又不是说相声的?我和你说啊,你现在写个什么玩意都会有人捧场的,就一小广告,折腾那么吃力干什么。”

大张伟没走心地劝了句,他就是随便劝劝,他最近习惯给薛之谦浇冷水了,主要是想让他的热情下去点,不至于烧得太热烈,以至于把人也搭进去。他耷拉着眼等着薛之谦反驳他,薛之谦总反驳他,许多人似乎觉得薛之谦好说话,张伟觉得他们都特别蠢。

“我也知道。但写出来的东西如果我自己不满意的话,我会很焦虑。”

一句很轻的话落在张伟的耳边,让他的下垂眼猛地往上扬,他抬头看向薛之谦,没人注意这边。薛之谦看着他,在笑,但黑色的瞳孔里藏着些什么脆弱的东西,他的手指微微弯曲,似乎在抓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。张伟突然很想把自己的衣服塞进那人的手指里,想说您抓着,别松手。他张张嘴,想说一个哎哟喂您歇歇吧,别想太多了。但还是没开口。因为他认出薛之谦眼睛里的东西,那是真诚。

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做的关于薛之谦的梦,里面每一个都有这样的眼神。不管什么剧情,薛之谦总是看着他,用那个真诚的眼神。

天雷击中张伟的脑壳。

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渴望。

 

薛之谦在接下来几个日日夜夜还是失眠。他有机会就在外面睡,在机场里,高铁里,他被人们围绕的时候他可以勉勉强强睡着。这事其实很奇怪,不熟悉的人问他你不是神经衰弱吗,怎么有人的时候反而可以打盹?他们的眼神里是质疑,实际上是在问你是不是在骗我们?薛之谦每次都用笑声掩盖,被别人视作心虚的标志。

他不在乎,也没法说其实他无法解释。

他无法解释晚上那股彻头彻尾的安静,好像白天的热闹劲从来不曾存在过。他戴上眼罩,听到的是墙壁里面的声音,楼上人的脚步声,楼道里小车慢慢推过,人们疲惫的呻吟在深夜和他的血液一起缓慢流动,全人类的罪孽一起压在他身上,他感到自己犯下的那无数的错误都从脚底开始往上攀爬,把他覆盖。

他有的时候和朱桢说过这些想法,朱桢在昏暗的灯光下面打量他,从薛之谦脸上看到的是寂寞。但不是每一种寂寞都渴望着结束,他看出薛之谦寂寞底下的欲望,那是对痛苦本身的渴求。所以他什么也没说,只拍拍他的肩膀。

“我看不出要和任何人在一起的必要。”那天晚上,酒店的电视机开着,薛之谦喝了一点点酒,吃了药,在电话里对朱桢吐露真言。“人来来去去,没有人生命里非得有谁。当我开心的时候我想要找个人分享吗,想的,但我非得有个谁吗?不是。”

这样的对话在二十分钟后变成醉话,朱桢挂掉和他的电话后,他老婆熟门熟路地问他薛之谦还寂寞吗?朱桢笑笑。

“说了半个多小时的单身多好,你说他寂寞吗?”

那天晚上薛之谦最终还是睡着了,在安眠药和酒精的帮助下。那种睡眠都是无梦的,无梦的睡眠让人难受。也许他的梦境全飘到了天涯的另一边,寂静的都市里,大张伟闭着眼睛,梦里的薛之谦又换了一副眼镜框出现在他面前,笑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。

现实里他经常那样笑。

他还是不懂他,但他懂了自己。

深夜里,两个人同时睡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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